《南京大学报》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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枣 树

   期次:2022年第27期   作者:风  康   

大伯家的枣树,是他亲手栽下的。从我记事起,枣树就已经长得很高大,很厚实,很苍老了。而大伯那时正值中年。

四、五月份,枣树开花。淡黄色的小花,像一粒粒细碎的小米粘在叶片之间,不细看,根本都看不到。但是扬起鼻子刻意地嗅,能闻到一丝一丝甜香。每当看见我扬着鼻子在闻的时候,大伯就会用他的食指横在我的鼻梁上,刮我的鼻子,对着我笑。这时我便跑开,在充满枣花香味的微风中,挥霍我的童年时光,而枣花和微风好像在说:“不要急,枣子还没结果呢。”

过几天,风再吹,枣花就落了下来。苏东坡词云:“簌簌衣巾落枣花,村南村北响缫车”,跨越千年,枣花依旧是这般模样,而乡村早已不再是千年之前的样式,没有了纺纱织布的声音,也没有更多骚客诗人关注这些无名的树木。儿时调皮的我,喜欢站在树下使劲摇晃枣树,就听到枣花沙沙地落下来,落在了树叶间,落在了衣服上,也落在地面上,像是在下一场小雨。我嘻嘻哈哈地笑,大伯就站在门口呵斥我,但是他依旧也是笑着。

枣子长到这指甲盖那么大,我就已经迫不及待地去摘下来吃,可是根本就不好吃,果肉粗糙,满口都是渣子。大伯就提醒我:还没有到成熟的时候,不要急着去摘。

到了七月份,枣子就长大了,青色的枣子挂满树梢。我和小伙伴们每天都去摘了吃,把口袋塞得满满的。大伯就告诉我们:枣子还没有红,但是已经可以吃了,要先从树的南边开始摘,因为南边的枣子光照充足,甜。

大伯还告诉我一个经验:虽然是青色的枣子,但是只要看到这颗枣子的底部已经泛白,就说明这个枣子很甜。

所以我搬一张凳子在树下,我站在凳子上挨个地去摸那些枣子,看哪个枣子的“屁股”是白的,如果是白的就摘下塞在嘴里吃。

在伸手触及的地方,不论是青色的还是泛白的,不到半个月时间就全部被摘光了。这时候,树梢的枣子也泛红了,可是我们却够不着,看着眼馋。大伯就用竹竿装上一个网兜,让我用竹竿去敲打,枣子正好就掉落在网兜里。红色的枣子又脆又甜。吃在嘴里感觉整个生活都是甜的。每天晚上我们都要摘一些枣子坐在门口吃,那是专门吃枣子的时间。

吃完了所有的枣子,就进入了沉默的秋天,枣树的叶子落光。

冬天,大伯拿起锯子锯掉枣树下端的一些分枝。他说:“枝条生得太多不容易结果,来年就没得吃啦。”多年后,我从外地回家过春节。某个黄昏,我看到大伯在把枣树连根彻底锯掉,我不解地问。他说枣树早就不结果了,空耗着,干脆锯掉。

为什么不结果呢?他又说:“太老了。老树就像人一样,总要寿终正寝。”

那一刻,映着斜阳,往事涌上心头,许多的不舍,我满目怆然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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