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南京大学报》 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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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生治学,潜心育人;坚持亲笔给学生改作业,鼓励学生独立思考

多位弟子追忆周勋初先生

   期次:2024年第04期      

南京大学古典文献研究所同仁合影

1980 年代中叶,南大中文系古代文学博士点梯队   成员在一起讨论工作

图片转自“程门问学”微信公众号

先生读书——

读书如蜘蛛结网,要“六分泛读,四分精读”

周勋初先生曾向博士生介绍治学经验:“我主张平时还是应该多多泛读,就像蜘蛛结网,网张得越大,捕获食物的可能性就越大;若有个别小生物闯入,也可黏住。读书治学,要用六分精力与时间去泛读,用四分去精读。”

“在泛读的过程当中,你要广泛地、尽可能广地去掌握中国传统学术的各个方面:文学、史学、目录学、文献学等等,都要有所涉猎。在这种涉猎的基础之上,打好你自己学问的一个根底。在这个泛览或者说涉猎的基础之上,找到你自己感兴趣的方向,然后用你的40%的精力去精读。就你自己感兴趣的而且将来可以深入挖掘有得的点,争取在这些方面有新的突破,成为这些领域的专家。”周勋初先生的弟子,南京大学古典文献研究所所长程章灿教授告诉记者,周先生博览涉猎与精读相结合的治学方法,对读书怎样分配精力,怎样做到泛读与精读相结合有极大的启示。

南京大学人文社会科学高级研究院院长徐兴无教授告诉记者,周先生的学问可以概括为“既精且博”。“‘既精且博’是东汉的大儒马融的自许。周先生的‘精’,在于他对他的研究非常有问题意识,他找的都是一些我们平时不经意的问题,然后就这个问题进行很深入地探讨。他研究的问题都是做到了一个非常新颖的角度。这就是他精致的地方。”

“周先生从先秦、韩非子、《楚辞》的研究,一直到清代的经学、清代的文史之学,包括晚清的学术变迁、民国和现代的学术史的研究,他都涉猎。他实际上是一个通贯的学者,古代讲就是‘通儒’。”徐兴无说,“周先生既有文献学方面的成就,文学批评理论成就也很高,他在很多领域都具有示范性的研究,比如《文心雕龙》、魏晋南北朝文学、唐代笔记小说方面,他的示范性的研究,在方法方面的开辟都为学界所重。”

南京大学文学院副院长童岭教授至今都能记得学生时代,在南京大学浦口校区听周勋初先生讲座时的情景,“周先生当时说,你们到图书馆,不能一天到晚翻现在的文学研究的杂志。翻完之后你的手眼就都‘翻低’了;你应该案头放这三种书:《日知录》《廿二史札记》《十驾斋养新录》。这些书应该放在案头常常翻。”

先生治学——

退而不休,70岁后仍笔耕不辍

七十多岁时,周勋初先生最后一次给博士生开课,讲的内容是李白研究。一屋子师生坐得满满当当。当年还是南大学生的童岭就在台下。“他上课不仅简简单单谈李白,是围绕李白或者说围绕学术研究。晚清民国以来的一些学术掌故他也讲了很多,信息量非常大。”

童岭一直清晰地记得一个日期——2001年11月18日。“这是我作为本科生第一次见到周先生的日子。当时是2001年的冬天,我有一个问题没搞懂,就写了封信,托俞士玲转交,向周先生求教答案。周先生看完之后,就给俞士玲老师传话说,让这个‘小朋友’到我家来见我。”当年见到周先生的“小朋友”,如今也成了文学院的教授,童岭表示,会继续传承先生的教学与为人,“先生对于教学真的是投入了非常非常大的精力。这也是我们南京大学两古学科为什么可以薪火相传的一个重要原因。我们不论是弟子,还是再传弟子都应该把这个好的传统,把它继续下去。”在程章灿教授的印象里,周勋初先生一直“没有退休”,做了一辈子学问。“一般人做学问做到退休,多半就不做了,周先生是没有退休的。周先生70岁以后成果很多、80岁、90岁以后还在写东西,这是非常了不起的学术界的奇迹。”

他按照自己的节奏,先后推出了《李白研究》(2003年)、《李白评传》(2005年)、《馀波集》(2008年),而他主持编纂的《全唐五代诗》(初唐、盛唐部分)、《宋人轶事汇编》也都在2014年出版。2015年,他在弟子们的协助下,完成了《文心雕龙解析》的修订增补工作,并于年底出版。2016年,他又出版了《唐诗纵横谈》。此外,还有两种自选集《江苏社科名家文库?周勋初卷》和《锺山愚公拾金行踪》问世。

2016年,江苏文脉整理研究与传播工程启动。启动会上,87岁的周勋初冒着严寒,亲临现场,在他看来,既然要梳理江苏文脉,就要把握住江苏文化的两个特征,也是江苏对中国文化的重大贡献。

先生教学——

批改作业“密密麻麻”,鼓励独立思考

回顾教学生涯,周勋初先生总结为“甘苦备尝,无愧于心”:“我的本职是教师,自当把教书育人放在第一位。”

上世纪80年代至90年代,周勋初一直担任南京大学古代文学重点学科的学术带头人。谈及教学与科研,他有独到的经验:“治学之始,即不拘守本师的原有矩矱,随后多方探索,不断开拓,也就体现出本学科的理念。”他培养学生时也常耐住性子,悉心引导:“年轻之时,意气风发,不妨闯荡江湖,五十岁之后,慢慢收心,或可找到自己真正的着力之点,从而取得一些突破性的成就。”

周勋初先生曾表示,不论是师生关系,还是团队合作,都应植根在感情基础之上,不能时时用功利之心对待。“我可以无愧地说,我尽力了。”周勋初这样评价他的教学生涯。

徐兴无的硕博老师都是周勋初先生,概括导师的教学方式,徐兴无用了两个词——大而化之、精耕细作。“周先生不规定学生们具体做什么事情,他是要让我们看,看大家的、看他自己的,这叫‘大而化之’。他从来不让我们具体跟他做一个什么项目,帮他做一个什么事情。带博士时,他也就是定期跟我们聊聊天,谈谈最近大家的心得。当然他讲得多。他也经常向我们介绍一些学术大家是怎么治学的,他们的趣闻、他们的轶事。”

能够做到“大而化之”,来自对学生性情的准确把握。对魏晋玄学的才性学说有独到研究的周勋初先生,认为不同的学生要根据他们不同的性情,指导他朝哪个方向发展。“其实这就是因材施教。他跟我说过,一个人如果比较早地了解自己的才性,那么他的成功率就比较高。所以我觉得这是他大而化之的一面。”徐兴无说。

徐兴无到现在都保留着先生给自己批改过的论文,“我们以前都是手写的论文给他看,都是批改得密密麻麻,就说明他对你的每个字甚至用词、标点符号,这个地方应该再补充什么材料都指出来了。我每次拿到手之后都非常感动。”

程章灿教授更是记得,导师给自己改作业,一直都是铅笔。“周先生非常地尊重学生。他用铅笔给我们改作业,意思是说我批改的、我提的意见,你们可以不接受,但是我给你们提出这么个建议,你们自己还是要独立思考。”

(本版文字转自《扬子晚报》2024年3月13日A6版,文章标题有改动,作者杨甜子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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